考证市场潜规则:机构最爱“搅局”
身为圈内人,向应看透了证书和竞赛背后的“潜规则”:许多培训机构主动找上门,希望学校能组织学生参加竞赛。背后的算盘是:可以收取报名费、培训费和参辅费。
在沪上一所民办初中执教,刘青觉得,这两年来,学生中的考证热正“越来越夸张”。招进来的学生几乎都手握一把证书,有孩子参加过小机灵杯、迎春杯、新知杯、华罗庚金杯赛等十几个奥数比赛,拿的全是一二三等奖。
据教育部门统计,上海每年有8万名学生小升初,只有十分之一的学生能进入民办初中。要考民办初中,奥数和“星级考”证书、三好学生、班干部、乐器特长,至少要有一个。而要进刘青所在的名牌私立中学,最好几样都有。
两年前,阳阳开始考名目繁多的奥数和英语证书时,他发现自己早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起跑线后面。许多小朋友从幼儿园就开始学奥数、参加“星级考”。他第一次参加培训机构的奥数分班考,成绩排名倒数,甚至没有及格。
“星级考”更是大大打击了阳阳的自信心,最高级的“四星”证书,他考了三次:“‘四星’试题里要考过去式和被动语态,难度相当于初中高年级。”而与此同时,一起考试的考生里,有不少是一二年级、甚至幼儿园的小朋友。
老师很快发现,这位昔日成绩优异、开朗活泼的男孩变得心事重重,他对同学们说:“我觉得很累,压力很大,妈妈夺去了我的周末。”
当阳阳徜徉在题海中时,另一位家长向英放弃了让儿子小南继续“星级考”的打算。
小南考出“二星”证书以后,有机构打电话来询问她是否让孩子参加“三星”的“冲刺班”,并暧昧地暗示称,“冲刺班”的老师有不少就是“星级考”的考官,对考题思路“把握很准”。
向英自己是一所小学的英语教师兼教导主任,她看透了这些证书和竞赛的背后的“潜规则”,曾有许多培训机构找上门,希望向英的学校能组织学生参与一些竞赛:“他们靠收取报名费、培训费和参辅费获利,也提出可以与学校分成。”
“考证热”催生了可观的经济利益。根据2011年“星级考”的收费标准,教材费约78元,一至三星每项考务费70元,四星级考务费90元,每次报名费收10元,考试合格需再付合格证书工本费10元。以该年6.1万人次的报名数来算,“星级考”获利超过上千万。
但真正的“大头”是培训费,培训机构的费用大多在1500到3000不等,如果报了5000元10次课的“冲刺班”,则会大大提高通过的概率:小南一位英语平平的同学,就是在报了“冲刺班”后拿到“三星”证书的。
小南刚上小学的时候,向英的同事曾劝她让儿子去学奥数。但向英看了眼奥数的试题,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根本就是把初中的知识提前教给小学生。”最后,她根据小南的兴趣,让他学了硬笔书法、乒乓和唱歌。
五年来,小南不仅成绩优秀,兴趣广泛,还在学校担任了大队长。但向英也会检讨自己教育的失败之处,那就是让小南去参加“星级考”。为了考证,孩子被逼着背单词和句式,这使他对英语兴趣全失。
“功利的考证行为往往导致孩子对学习失去兴趣,短期内可能会对成绩有所提高,但从长远来看,对孩子的发展是不利的。”向英说,“我还是鼓励他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度过一个快乐的童年。”
阳阳的妈妈发现,儿子仍然很喜欢围棋,自己一个人能下上好几个小时。有时她会有些后悔,但看到周围的孩子都在拼命补习,想到“牛蛙”们的故事,她只好咬牙要求孩子坚持:“等考进初中,妈妈再带你去上围棋班。”
“补课—考证”,这条路咋看不到尽头
有位培训机构的老师这样预估未来的“考证”形式:“权威的竞赛被取消后,建议撒开大网,把所有的证都考一考。过段时间总会有一两个竞赛热起来的。”
“星级考”被叫停后,几所民办名校的招生电话很快被打爆了。华育中学的招生办老师表示,今年的招生已经开始,家长可以登录华育中学的网站,填写意向信息登记表。她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今年我们不建议交简历,但是信息登记表上有足够的空间,家长可以斟酌自己要填什么。”
在阳阳父母常上的育儿论坛上,家长们互相安慰:“我们想进名校,名校也要招好生源,怎么可能完全不看证书。”
家长们也有自己的依据,去年,市教委就规定各类学校报名时一律拒收学生的奥数等各类竞赛获奖证书,只能面谈。但是,学校报名时不收,面谈时可以看;规定不能笔试,面谈可以照样谈奥数。
但向英心中仍然抱有美好的愿望:“‘星级考’的取消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契机,促使初中更多地关注孩子的综合素质。”
但事实却与她的愿望相违,教委的“禁赛令”不能阻止各类竞赛的横行。虽然现在政府参与组织、面向全市小学生的学科类“考证”活动,仅剩下写字等级考试一项。但社会上名目繁多的各类竞赛仍然相当红火。这些竞赛无需经过教育部门的审批或备案,而只需要在工商、劳动保障等部门登记注册即可。
一个“星级考”倒下去,千千万万个“星级考”站起来。4月7日要举行“优赛杯”小学生语文阅读水平测试赛,2月末就有家长前往各个考点报名。昂立教育的一位老师称:“权威的竞赛被取消后,建议撒开大网,把所有的证都考一考。过段时间总会有一两个竞赛热起来的。”
这就像一个怪圈,或是一场教委、家长与培训机构的拉锯战。在现有的格局下,无论内心多么不认同,大批家长还是前赴后继地自愿被“绑架”。浙江大学党委副书记郑强曾针对目前的孩子教育说:“我痛心呀!中国的孩子不是输在起跑线上,而是搞死在起跑线上!”
而许多低年级学生的家长,尚不清楚什么是考证,怎样“小升初”,就已经稀里糊涂地加入了补课的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