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学校的村庄就像没有孩子的家庭
年轻人的离去掏空了孩子的内心,而孩子的离去又掏空了乡村的灵魂。
随着人口出生率的下降,也随着一部分孩子跟随外出的父母到城里去读书,在村里读书的孩子越来越少。
重庆市铜梁县白羊镇浙商爱心小学老师李小利,从1995年开始便在一个村小当老师,那时候她所在的学校有6个班,每个班人多时能有六七十人,但3年前李老师离开时,4个村的孩子加在一起也就只能组成3个班。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国家开始撤并乡村学校,很多孩子走出了大山深处的村庄,被集中到乡里、镇上的学校去读书,由于路途遥远,很多孩子寄宿在学校里。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都有学校。”21世纪教育研究院研究员王丽说,“每天早上学校铃声响起的时候,家长们就从四面八方把孩子送到学校,下午学校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家长们又从四面八方把孩子接走,紧接着村庄的半空中便飘起了袅袅的炊烟,那时候整个村子都是温暖的,所有人都是心怀希望的,而村子的希望就是学校。”
现在,学校没了,孩子走了,村子也变得没有希望了。更令人痛心的是,从乡村中生长出来的中华文化的根失去了滋养。
王丽也曾经到过福建省连城县朋口镇宣和乡的培田村。这是一座具有800多年历史的客家村落,保存了大量明清时期古建筑群。
这个小村庄除了荣获过“中国历史文化名镇(村)”称号外,还曾经有过鲜活的乡土教育文化。
培田村历史上有9所书院,其中,南山书院的规模和影响最大。王丽老师听村里人介绍,清朝同治年间南山书院就已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学堂,不光招收本族子弟,周边村庄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来入读。
跟今天的所谓“名校”一样,书院之所以闻名遐迩,主要还是因为师资与教学质量。当时的培田村“义塾有名师,宾榻有上客,水轩竹院有鸿儒”,可谓盛极一时。
书院从清乾隆三十年(1765年)创办至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止,共140年。据统计,由此步入仕途的国学生、贡生、秀才、举人、武进士等有120多人,其中五品与三品衔的有9人,应了明代兵部尚书裴应章“距汀城郭岁百里,入孔门墙第一家”之美誉。
如此悠久的乡村教育文化,却随着一所所村小的撤并消失了,孩子们从几岁开始就被关在寄宿学校中,“一直关到十五六岁。这群孩子虽然生长在农村,但同样也是被圈养。”梁鸿说。
“教育并不是1张课桌+1张座椅。”北京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原北京大学附中校长康健说,我们现在这种一刀切式地把孩子集中起来教学是一种误导的方式。康健教授介绍,当年澳大利亚的白人曾经把土著人的子女从他们的家乡、父母身边带走,拉入白人社会去享受所谓的优质生活和优质教育,不良后果逐渐显现,今天,澳大利亚政府不得不为当年的过失道歉。
有人说:一个村庄没有了学校,村庄的公共空间就没有了,一个村庄的文化也就没了。就像一位乡村老人说的那样:“村庄没有了学校,就像人没有了孩子。”
离开了文化沃土的教育,就像小树没有了根,“没有了根,缺少了营养怎么发展?”康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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