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选公办
当地人提起兴旺学校都说:“学校不大,只有300多名学生,16名老师。”
可这个“不大的学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间教室都有暖气和电扇,黑板上挂着玻璃钢制成的五星红旗;朝北的一排耳房里,有电脑教室、音乐教室、绘画教室,还有图书室。
张振英在兴旺学校当了3年多“全科”老师,像她这样语文、数学、体育、美术一把抓的老师很多,只有英语老师“最金贵”,属于单科设立。自从成为首都师范大学党员研究生实践基地后,每周有志愿者教学生课外读物,教学质量明显提高了不少。
据了解,打工子弟学校教师素质参差不齐,初中、高中、中专、大专都有,绝大多数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学课程,没有教师资格证书,缺乏教学经验。
“‘体育场地应当满足相应学校规模所需的200米(或300米、400米)环形跑道和100米直跑道用地,以及篮排球场地、器械场地所需用地……’单凭这一条,我们就注定与‘办学许可证’无缘了。”张振英紧紧捏着2005年北京市8个部门联合下发的《北京市中小学校办学条件标准》,封页皱起了一个角。
然而,“非法”的兴旺学校却有一群“忠实”的家长。与公办学校相比,他们更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读书。
体贴负责是兴旺吸引家长的主要原因之一。
“兴旺学校除了教书育人,有时候更像个‘保姆’。”在兴旺学校,许多家长早出晚归,没有时间接送孩子。于是,陈传华与丈夫买了辆二手面包车,每天早晨六点多就开到土井的各个路口接学生,晚上再把学生送回去,看着孩子们跑进家门,夫妇二人才会离去。
“虽然北京市规定,公办学校要接收打工子弟,但我们的孩子还是挤不进去。”刚一听说兴旺学校要搬走,王生永就跑到附近惟一的公办学校——唐家岭小学联系孩子入学的事。
当王生永毕恭毕敬地把孩子的学籍卡递过去的时候,却被对方一把推开了,“我们不收插班生。”
“那新生总可以吧?”有个家长兴奋地问道。
“今年我们只招两个班,67名学生,现在本地孩子都满了,接不了外地生源。”对方摇了摇头。
“交赞助费可以吗?”那个家长有点儿急了。
“不行,上边查,我们麻烦就大了。”对方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事实上,一些学生家长了解到,一些公办学校也还是可以接收外地学生的,只是,动辄好几万元高昂的赞助费,根本不是这些家庭能够承受的。
进不了公办学校,到民办学校试试呢?
王生永又跑了周边几家民办小学,高昂的学费让他打了退堂鼓:每学期800元到1000元的学费,是兴旺学校的一倍。“两个孩子,每学期就要交2000多元,那我得卖多少煤才行啊!”以运煤为生的王生永掰着手指头算起了账。
还有一个人们不愿启齿的原因:不少孩子没有户口。
“这些孩子绝大多数在北京出生,家长觉得回老家上户口太麻烦,想等到孩子上中学,不得不要户口了,再给他们上。有些干脆是‘超生游击队’的,上户口意味着被罚款。”一位老师无奈地说,在打工子弟学校就读,不需要看户口簿,让这些家长感到安全。
7月28日,王生永和柴光农接到陈传华的短信:学校已找到新校址,在六里屯。
所谓新校址,目前也只是一座厂子闲置的库房,需要大大改造一番。“这回,还能像16年前那样,一切从头开始吗?”陈传华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件得之不易的库房,是陈传华和丈夫开着破旧的面包车,满世界乱转中无意闯入的。
“厂长人很好,开始人家也很为难,不愿意租给我们。前面是厂房,后面如果成了学校,孩子们乱跑,厂子也怕出问题。”对陈传华来说,被拒绝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这一次,她一如既往地继续坚持着。孩子们没学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艰辛,和人家好商好量谦卑地求情……所有这一切,总会打动好心人。于是,在新学期到来之前,陈传华租到了校舍,只是,偌大的库房,要好好规整一番,这至少需要几万元钱。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很快,那些等着上学的孩子们从父母那里知道了,下学期他们有新校舍了。王颖偷偷告诉小莲,她每天都要抱着中国扶贫基金会送给她的“爱心包裹”才能入睡:一支粉色的书包里,塞满了文具、书本,还有一只可爱的吉祥物“抱抱”。“等开学了,我就背这个新书包到兴旺学校去上课。”
记者 郑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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