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夫人杨绛的清华之恋
在清华读书期间,一件影响他一生的事情发生了,他认识了正在清华读书的杨绛。
杨绛1911年生于江苏无锡,本名杨季康。1932年春,杨绛考入清华大学研究院攻读外国文学。清华大学的女生很少,研究院里的女高材生就更少得可怜。女生要在大学里找个男朋友,容易得很。杨绛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大律师杨荫杭先生的女儿,名门闺秀,气质上是有些“与众不同”。她不像一般女生那样爱打扮、爱显摆。她身材窈窕,衣着朴素,面容白皙,“清水出芙蓉,天然去粉饰”,性格温婉和蔼,人又聪明大方,自然是众多男生梦寐以求、穷追不舍的女孩子。
那是1932年春天,清华园的丁香、紫藤盛开,幽香袭人。和杨绛同来清华借读的一位同学是钱钟书的亲戚,带钱钟书来到古月堂门外,见到了杨绛。杨绛见到钱钟书时,他穿着一件青布大褂,一双毛布底鞋,戴一副老式大眼镜。钱钟书的个子不高,面容清癯,显得瘦小,虽算不上风度翩翩,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闪烁着机智和自负。
而研究生杨绛呢?娇小玲珑,温婉聪慧,活泼可爱,朴素典雅,别具一格。两人一见如故,谈起家乡,谈起文学,无不兴致大增。
钱钟书很有魅力,旁征博引,侃侃而谈,诙谐幽默,使得他光彩照人。交谈后,两人才发觉确实很有缘分。早在1919年,8岁的杨绛就曾跟母亲到过钱钟书的家,当时钱钟书没在家,自然没法见面,但现在却又这么巧合地续上了“前缘”,这不能不说是缘分。再说,钱钟书的父亲钱基博先生与杨绛的父亲杨荫杭先生都是无锡的名士,同被誉为“江南才子”。借用一句过去才子佳人小说里的话,真可谓“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当然,最大的缘分还在于他们两人在文学上的共识与追求,性格上的互相吸引。这些,无不促使南国佳人杨绛与清华才子钱钟书一见钟情,难舍难分。
杨绛与钱钟书相爱了。但他们并没有陶醉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消磨时光,而是在学业上互相帮助,心灵上默契交融,文学更是成了他们爱的桥梁。钱钟书的名士风度、才子气质使他们的恋爱独具风采,热恋期间,他给杨绛写了很多情诗。有一首诗竟融宋明理学家的语录,他最为得意,称“用理学家语作情诗,自来无第二人”,诗中有一联曰:“除蛇深草钩难着,御寇颓垣守不牢。”他把自己的刻骨相思之情比作蛇入深草,蜿蜒动荡却捉摸不透;心中的城堡被爱的神箭攻破,无法把守。众所周知,宋明理学家主张“存天理、灭人欲”,然而钱钟书却化腐朽为神奇,把理学家道貌岸然的语录点铁成金,脱胎换骨,变成了自己的爱情宣言。这种特殊的恋爱方式算得上是独一无二。
1933年夏天,钱钟书从清华大学外文系毕业,获文学士学位。清华早就有意让他留校或攻读硕士学位,可是他一口拒绝了。钱钟书另有选择,他的父亲钱基博先生是上海光华大学中文系主任,身体欠佳,召他赴上海光大任教,这是钱钟书南返的一个重要原因。另一方面,日本侵占东北,华北危急,清华的教学秩序几乎不能正常维持。钱钟书这一届毕业时,许多学生都纷纷离开学校,投入到社会的洪流之中去。华北的局势越来越不安定,可以说是导致钱钟书南返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1933年初秋,钱钟书在家度假,没有把他与杨绛的关系告诉父亲,仍与杨绛书信往来谈情说爱。不料杨绛寄给钱钟书的一封信,被钱父看到了,老先生不打招呼擅自拆阅。这种庄重严肃而又带有封建家长的作风很有点像《围城》中的方遁翁。但老先生看过信后,对未来儿媳大加赞赏。因为杨绛在信中对钱钟书说:“现在吾两人快乐无用,须两家父亲兄弟皆大欢喜,吾两人之快乐乃彻始终不受障碍。”老先生边看边赞“真是聪明人语”,认为杨绛大方懂事,能体贴理解对方父母,对于不谙世事的儿子来说,杨绛是再合适不过的好女孩。老先生高兴之际,也不征求儿子的意见,便自作主张直接提笔给未过门的儿媳写了一封信,把她大大夸奖一番,郑重其事地把儿子“托付”给她。
杨绛亦把钱钟书介绍给自己的父亲,杨荫杭先生很赏识钱钟书。尽管两人是自由恋爱,但是还得返回来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过场”。钱父领着钱钟书去见杨绛的父母,正式提亲,然后请出男女两家都熟识的亲友作为媒人,再后是订婚。当时杨绛的父亲生病,诸事从简,但还是在一家大饭馆举办酒席,宴请双方的族人及至亲好友,男女分席,订婚礼也颇隆重。
订婚后,杨绛就是钱钟书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不过她还要上学,仍要回北京清华读书。钱钟书则在上海光华大学教书。
1935年夏季,他们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作者:叶介甫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0年9月17日 总第2056期 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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